【泽乾衍生】抽象原则悖论（十八）
李承泽惊讶他居然突然想说，于是把人小心搂在怀里——“你说，我听。”
李承乾任他从身后环着自己，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灌了一口。
“我爸爸以前是中院的法官，在他和妈妈结婚之前，判了一个黑社会头目，强奸幼女。
12年有期。
我八岁那年，那人出狱了，当时我哥哥……
对了师哥，你可能不知道，我真的有个哥哥的……当时他也还在上小学，那个人把我哥哥绑架了，要挟我爸爸，说要他公开自己审判时受贿，替他翻案……
我爸爸坚持报案，后来……哥哥被撕票了。
妈妈是跟着警方去的现场，亲眼目睹哥哥的尸体，当场就昏了过去，那些人当时就埋伏在附近，他们看见了妈妈……
两天之后，妈妈在下班路上被他们奸杀，而且告诉爸爸，下一个就是他自己……
我那时候逃过一劫，大约是因为我当时在舅舅家玩……
我知道事情的时候，是警察找上门来说舅舅行贿，而受贿又贪污的，就是我爸爸……
他们都说，当年那个黑社会是因为父亲受了贿才重判，哥哥和妈妈都是被他害死的……
姥姥姥爷把我接回老家，给我变了户口……
外面的传言很难听，我问姥姥姥爷，他们什么也不说，只叫我好好读书。
我大概还是信了那些传言，所以自打他入狱，我从没去见过他。
可是直到他死了，我才在他的遗书里知道，当年那些人势力太大，他是为了自保，为了保护舅舅一家，为了保护我，才让舅舅伪造了行贿和受贿证据，他入狱，是因为不忍让我和我舅舅的女儿变成孤儿……
他因为妈妈和哥哥的死而重度抑郁，他自杀前唯一能抓的稻草就是见我一面。
可是，我拒绝了……
师哥，是我害死他的……
如果我去了……他就不会死了……”
李承乾把膝盖蜷起来，手攥着李承泽搂着他的手臂“师哥，二十年，我可以去问他的，我可以去见他的，我……恨了他二十年……”
“不是你害的，不是你……”
李承泽料到会是一个家破人亡的故事，却不曾想如此惨烈。
八岁的孩子一般在做什么呢，他想起自己八岁的时候，跳级，参加数学竞赛，偶尔也会跟父母撒娇要买变形金刚……
而他的八岁，失去最亲的人，背井离乡，不知道哭着度过了多少个夜晚，不知道做了多少噩梦……
这样的孩子，没有复仇，没有变坏，甚至还相信正义，相信法制，一路拿着奖学金学了读到博士，做援助律师，做老师……
他曾经因为李承乾堪称混乱的私生活而觉得他极端幼稚，可现在他明白了。
他只是在害怕，在涉及感情的领域里，把自己交付出去……
他怕既然妈妈会走，哥哥会走，父亲会入狱，所以爱人也会离开。从绝望里爬出来的过程太艰难，而他已经禁不起。
李承泽心疼得喘不过气，他尽最大可能把李承乾搂紧，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：你有我。
“是你喝醉了来找我那天吗？”李承泽凑在李承乾耳边问。
“是，那天我还跟人在酒吧打了一架。”
“我知道。我都知道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谢谢你，愿意来找我……”
谢谢你，愿意尝试靠近我，愿意尝试，相信我。
李承乾想说，我喝醉了，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你，可他听到李承泽这句谢意就无法再说出口……
他自问如果没有酒，如果是现在的他，在经历了这样的重创之后，还会不会选择来找他。
答案是，会。
他解开李承泽紧紧环着他的胳膊，转过身来对上李承泽含着泪的眼睛。他看到他晶亮的眼中有疼惜，甚至有没能早点遇见你的愧疚。李承泽这样的情绪让李承乾心慌，既是把过往在他面前摊开，在面对他的关怀，他下意识仍是想逃。
李承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，一句马上要脱口的话被咽回去，只凑过去在他唇上去落一个安静的吻。
李承乾在他缓慢凑近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红着眼眶和鼻尖的样子，咧开嘴笑了，两颗眼泪却滚落下来，被李承泽的手指小心擦掉……
真好，终于有一个人，可以心痛他的心痛。
李承泽想说：你的心痛我担得起，你的余生我也担得起，所以协议作废吧，让我做你男朋友。
李承泽这一吻说的是：我等你，能接受我的那天。
